狐狸眠冢_小七

no way out

【瑞金】失却我名

#我流原著向,很短

#非常不好看预警

 

1.

     格瑞到达登格鲁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,都没有坦白过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 或者说,他根本不讲话。小小的身躯就仿佛是塑像一般,无悲无喜,冰冷透顶。那份自我被包裹在烈焰里随着母星的燃烧灰飞烟灭,他空荡荡的胸口除了流淌的憎恨以外几乎什么都无法留存。

     于是他封藏了这份记忆连带着感情,于他心内深深的裂谷底部。

 

     小小的金发孩子和他的姐姐捡到了格瑞,在密密麻麻晶蓝色的矿石中央,废弃的飞行器安静地躺在那里,冒着几缕黑色的烟雾。金背着竹筐奔奔跳跳地跑过去,透过灰蒙蒙的玻璃他看到了一个蜷缩的小孩,并对上了他那双直愣愣睁着的紫色眼睛,在蓬乱的银发底下看似黯然无神,却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焰攒动。

      好像紫晶石。

     金想起了登格鲁冰原附近的矿山,大块大块的紫晶石点缀在纯白的画布上,美得令人失语。他好奇地哇了一声,朝着不远处的秋招了招手。姐姐!你快来看看呀!这里有个人躺在里面!

     格瑞的双眼酸胀,他朦胧的视线里只有金黄的色彩涌动,像是阳光。他一点也不渴望去抓住,却下意识地按下了开启舱门的按键。新鲜空气灌入,他嗅到了其中混杂着泥土和烟气的味道。

     是生命的味道,将他和触手可及的昨日隔离。

 

2.

    灰暗的天际风云涌动,阴黑色的乌云顺着风向逐渐向这片贫瘠的土地靠近。秋站在屋前的空地上,收起还有些湿漉漉的被单塞进竹篓里。回过头,她看见她前不久自作主张带回的银发小男孩正站在门口,默默地望着地平线。

     小子,快下雨了,赶快进去把,小心着凉。秋把竹篓抗在肩膀上,冲着格瑞笑了笑。

     格瑞不仅没有答复,甚至没有抬眼看她。秋叹了口气,但没有坚持,摇了摇头走入了房内。

    和她擦肩而过的是小小的捣蛋鬼,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表情。他冲过去一只手攥住了格瑞的衣角,一只手拍了拍小小的胸脯。

     我是金!你叫什么名字?他吸了吸鼻子,一脸严肃地说道,你告诉我,我就给你吃糖哦!

     小孩摊开软软的小手,里头有一颗被攥得融化了的奶糖,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星球上这是小孩子弥足珍贵的零食。他想和格瑞一道分享,如果这样能让他笑一笑的话——

     格瑞往旁边挪了一些,小孩的手从他的衣角边滑开了。金撇了撇嘴很是失落的样子,不过他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,不一会儿他又绕着格瑞唧唧喳喳地说着些在村里的见闻。

     格瑞有些心烦,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。

 

    突然之间,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,喂,你从哪里来啊?

     格瑞转过头,对上他那双海蓝色的、不掺杂一丝邪念的眼睛。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好奇和希冀,却不知为何给了格瑞一种莫大的嘲讽感。没有经受过痛苦的灵魂纯粹得令人妒忌,这使那些灼烧着他神经的场景一幕幕涌现出来,折磨着他的左胸口。

     于是他突然转身,将孩子落在了后边,朝着遥远的地平线大步走去。

     喂——!要下雨了啊——!金扯着嗓门大吼着,格瑞装作没有听见,脚步不停。

 

3.

     格瑞一度觉得,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名字。作为那个“格瑞”的象征,已经在星球被毁灭的那一刻随之毁灭了。在这个世界上,再也不存在格瑞,不存在他美满的过去。

     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存在,一只妄图复仇而游荡的亡灵。

     他说不出自己的名字,仿佛只要一说出口就会牵连出无数已然死去的美好。格瑞这个名字上捆绑着父亲和母亲、会朝他笑的大姐姐、温暖的日光。可是那些羁绊已经消失了不是吗?在格瑞眼里是那样,如果那些逝去了,他是不是也要随着过去被埋葬?

     

     雨一点一点地飘落,从淅淅淋淋的慵懒鼓点,变成了吵嚷的滂沱暴雨。格瑞站在一棵老树底下,稀稀拉拉的叶子完全没有起到挡雨的作用,他很快就从头湿到了脚。

     要去哪儿呢?格瑞踩中一块烂泥,鞋底陷了进去,他看见自己面前是一块很高的陡坡,最低端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地。

     如果直直摔下去的话,会不会粉身碎骨呢?还没等格瑞退回来,他身后就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呼唤,乱七八糟地,却是无数指向他的箭头。

     喂——!喂——!你在哪儿呀——!你在哪儿呀——!

     别过来。格瑞下意识地在心中应和道,别过来。

 

    可惜事与愿违。在他面前出现了同样浑身湿透的金,金发黏在了皮肤上让他像一只落水的小狗。他显然是偷跑出来的,脚上还蹬着滑稽的棕熊拖鞋。他很快就发现了站在陡坡边的格瑞,兴冲冲地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 格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。接下来发生的也许是他一生中干过为数不多的傻事中的一件。

     他踏空了。

     惊悸一瞬间捏住了他的心脏,让他瞬间失去的反抗的能力。就在他以飞速的反应力处理了这一突发事件后,另外一个变数几乎使他陷入了混乱。

 

    金毫不犹豫地随着他一跃而下。

 

     格瑞能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混杂着融合的雨点仿佛隔着一层薄膜,闷而厚重。他的眼神在那一刻聚焦到了一个点上,其余的一切失去了颜色。只有那一点上的金色一把握住了他鼓动的心房,夺走了他的呼吸和心跳。

     他在恍惚间听见炙热烈焰之中尖锐而痛苦的喊叫,是让他窒息的声音。是在责备他无能为力吗?是在责怪他无法伸出援手吗?

     半空中,金落入了他的怀中,细细的手臂箍住了他的背。那双坚定的眼睛近在咫尺,格瑞的神志被唤醒,被紧紧压在心底的情感喷涌而出,和现实交缠不清。

     ——不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 ——母亲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,我知道你一定能好好活下去,连带着我们的那一份。

    他已经无法忍受看着任何一个停驻在他生命中的人为他而死。

 

4.

     格瑞的背部着地,直接摔在了陡坡上。他尽量把比自己小了好几倍的金护在自己怀里,而他自己的手肘和后背却被石子划破,传来灼热的痛楚。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球,混乱地沾着泥水一路往下滚。

     尽管他小心翼翼却还是没能避开所有的危险。着陆的那一刻,一块凸起的尖利岩石刺穿了他的右肩,同时也扎入了金的手臂。充满腥味的血液伴随着剧痛喷涌而出,同样粘稠的,同样温热的血交融在一起。

     你为什么要跳下来!格瑞咬着牙低吼道。

     金愣了愣,摸了摸后脑勺,然后吐了吐舌头。嘿嘿嘿,我忘记了……

     忘记什么?连自己会死这件事,都可以忘记吗?

     格瑞无法相信,也无法理解,可是他却说不出半句指责金的话,半句都没有。他有种疲惫到不想坐起的冲动,可是冰冷的雨水和毫不停歇的阵痛催促他赶紧赶回去,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 你叫什么名字?突然,捂着伤口已经站起身的小孩看着他,又问了一遍。

     格瑞顿了顿,他犹豫着自己到底该说什么,是说他忘记了,是说他没有名字,还是随便编造一个虚假的代号呢?

     没有等他结束思考,他的身体提前替他做出了反应。

     格瑞。在轰然作响的暴雨里,这个名字掷地有声,作为他依旧存在的证明。

5.

    金在自己的门前栽了一棵小树。在春风中微微抖动着身躯的叶子嫩嫩的,绿得煞是可爱。金好奇它会结出什么果子,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,因此他万分期待它会长大。

    格瑞!我想要给它起个名字。金戳了戳小树弱不禁风的枝干,如此决定。

    就叫它“金的树”吧!金非常草率地敲定,这个名字十分有金的特色,主人的性格暴露无遗。格瑞当然不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,但也随金的性子胡闹。

    我听姐姐说啊,东西有了名字之后就会有了灵魂,你说它现在是不是在听我们讲话啊。金异想天开地说。

    格瑞没有回复他,他知道在这种事上他说话了,沟通反而会更费劲。

    

    名字就好像是一个涵盖,融合了他所有者一切特征。只要你喊出这几个字,脑中就能浮现出关于他的全部。而也是名字,让这棵树和森林里所有其他的树不一样。

    因为那是“金的树”呀。

 

    金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中奇异地浮现除了他的树,可是很可惜的,他突然不记得他的树叫什么名字,离开家中三个多月,健忘的脑袋就让他忘记了他的老朋友。

    格瑞坐在一旁闭目养神。他的伤还没有好透,看起来脸色有些差。一堆黑白相间的裁判球窜来窜去准备着赛车站需要的器械,鸡飞狗跳叽叽呱呱吵得参赛者不得安宁。

    格瑞,金戳了戳自家的发小,你还记得我的树叫什么名字吗?

    格瑞睁开了眼睛,有些无奈地回答,就是“金的树”。

    这个名字仿佛在宣誓着主权,有些贪心的把自己的一部分刻在了别的东西身上,仿佛这样就可以一直拥有,一直一直。

 

6.

    给自己的东西起名?凯莉含着嘴里的棒棒糖,冷嘲热讽道,你是三岁小孩吗?还要给自己的床头娃娃取个名字?

    金摸了摸脑袋,在凯莉转过身之后还偷偷冲着对方做鬼脸。凯莉已经知道了但并不想把事态发展成小孩互掐,徒留紫堂幻尴尬地站在一边当和事佬,格瑞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似当背景板,实则沉默地注意着周围。

    说起名字,我以前玩过一个系统游戏,凯莉转移了话题,据说整个星系有一百五十多个人和本小姐重名,可惜我一个都没见过。

    重名!金兴致勃勃地问道,诶,你说有多少人会和我重名啊?

    金的名字这么普遍也很简单,和你重名的应该不少吧。紫堂在一旁插话道。

    那我一定是所有“金”当中最帅的那个!金摸了摸下巴,自我感觉良好地陶醉道。凯莉嗤笑一声,毫不客气地反驳道,别想了,你一定是那个最蠢的。

 

    名字啊。帕洛斯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睛,没有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没有意思?佩利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性子地活动着身体,随口接下了帕洛斯的话。我对我自己的名字很满意!佩利,一听就很帅!

    帕洛斯托着下巴,仿佛喃喃自语地兀自说道,今天我是帕洛斯,明天也许就不是。他无意将这句话送给谁,但是他知道斜后方的雷狮一直都在听。

7.

    黎明将至,比赛将在三小时之后开始。

    格瑞注视着逐渐渗透出白色光亮的地平线,黑色仿佛被水稀释,逐渐变成一种淡色的灰。湛蓝开始从那里升起,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鲜明。他们的残酷将从这里开始,而他们的故事会在哪里结束呢?

谁都不知道,谁都无法预料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自己儿时奇怪的想法,想着自己的名字已然失去,已然从世上消失。他现在有些明白,自己当时只是想要一个新的开始,想要一个重新站起身的理由。而金赋予了他的名字以新的含义,让他得以从头再来。

    他走出了两步,清鲜的空气充盈了他的肺部。他听见远远地有人呼唤他,一声接着一声,似乎要将他抓住一样焦急。

    格瑞!格瑞!是金,一声连着一声。

    格瑞这个名字到底背负着什么?也许没有人会告诉他,但是他自己很明白。他是他母星的格瑞,是失去了家乡的格瑞,是强大无比的格瑞,是凹凸大赛第二的格瑞,是秋的好弟弟格瑞。

    是金的格瑞。

    用一些简单或是复杂的描述也可以诠释他,可是只有“格瑞”这个名字,完完整整地包含了他,是他的全部。

    金。他念出了这个字眼。

    我将永远不会失却我名。

End.

如若你离去,这份羁绊不会消失,我会永远记得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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